抵達瓦拉納西火車站,
旅館人員帶我們穿梭大街小巷,
滿是排放黑煙的烏賊車,
加上刺鼻尿騷味與牛糞混合的氣味,
令人深刻體悟到鼻子過敏的人絕不能到印度,
否則病情隨時都會發作,甚至得肺病。
約莫10幾分來到座落在恆河邊的旅館,
複雜的巷弄,連google大神都會被搞得昏頭轉向的。
清晨與船夫談妥價錢後,坐上小船沿途欣賞風景。
印度教徒們視混濁骯髒的河水為清澈潔淨的聖水,
緩緩走入河中,
有的開始刷牙洗臉,
有的洗澡換衣服
有的雙手合十念念有詞地禱告著,
更誇張的將恆河當作自家洗衣場,
在石板上不斷甩打桌巾、床單和洗衣服,
洗完後再晾在沙岸或石圍牆上,
看到這一幕,
僅能祈禱我們下榻的飯店不是將浴巾床單外包給廠商,
不然我們真的不敢再睡在床上了。
住在瓦拉納西的大牛,
為他的主人鞠躬盡瘁犁了一輩子的田,
壽終就寢。
街坊鄰居合力將它抬到河邊,
搬運過程中況況連連,
不是重心不穩失去平衡,將它摔落在地上,
不然就是繩子耐不住它的體重,
應聲斷成二截,硬生生讓它撞到地面。
折騰了一陣子來到了河岸邊,
大伙將它用力一推,
只見大牛從石階上滾進河裡。
主人用繩子的一端綁住它的頭,
牽著另一端的繩頭將它拖到船邊,
再把繩頭綁在船上的大石塊上。
破舊的小船緩緩向河中央划去,
大牛的身軀也被拖了過去。
主人為大牛找好下葬的地點後,
將大石塊推入河裡,
大牛隨著大石塊沉到河底,
永遠的沉睡,
不再醒過來。
即使信仰不同,
出家的僧侶仍坐著小舟來到恆河上,
認識這孕育印度萬物的母親之河,
挳現出對其它宗教的尊重與包容。
走在岸上更能貼近庶民的生活型態,
小朋友坐在迷你型的簡易校車裡等候出發,
青少年玩起英國人留下的板球運動,
富人煮粥佈施給三餐不濟的貧民,
穿著邋塌、全身沒洗澡,看似在冥想修行的苦行僧。
也能看到各行各業的運作,
像是露天按摩院,
屬於純粹按摩身體,
達到身心舒暢的境界,
並非台灣的半套或全套服務。
資金不足的就充當流動按摩師,
四處詢問有意願的顧客,
隨地而坐就能提供服務,
按摩的力道與技巧不算到位,
只能算是業餘的,還無法拿到牌照;
體重師,在地上擺放一個體重計,
讓路人可以停下來測量重量,
了解自己最近瘦下來了,
還是變得更胖;
大叔們將牛糞捏成一個個巧克力餅,
攤在炙熱的太陽底下晒,
水份蒸散晒乾後便能當作燃料使用,
不但重量輕盈且攜便方便;
小男孩捧著裝滿黃花的竹籃沿途叫賣,
買一個放在河面上,可為自己祈福與帶來好運,
與泰國放水燈的概念是相同的。
恆河是印度的母親之河,是濕婆神的聖地,
也是印度人一生必定造訪的地方。
人們相信死後將自己的骨灰灑在恆河上,
可以獲得濕婆神的庇佑,
轉世輪迴時可以投胎在更好的來世。
因此,每年許許多多的印度人都會跑來瓦拉納西,
把這裡當成是他們生命的最後一站。
瓦拉納西是恆河流經的區域之一,
河岸旁有兩個露天的火葬場,
可以幫助往生者火化他們的遺體,
再由家人捧著骨灰坐著小船到河的中央,
將親人的骨灰撒向空中,長眠在恆河裡。
沿著河岸走,
紅十字會的女志工正為腳上流血的病患擦紅藥水包紮傷口。
男志工發著圖畫紙、彩色筆給小朋友,
接到畫具的小朋友開心地立刻趴在地上開始塗鴨。
並非每位小朋友都能夠參與這項活動,
家庭經濟拮据的就留在家裡幫助。
站在眼前的兩位小小童工,彷彿擁有大力士般的力氣,
身手俐落的扛起笨重的大木頭,往沒有屋頂的倉庫走去。
他們肩上扛的木材是用來焚燒往生者的遺體,
一旁層層堆疊的木頭,讓人感嘆著即將消逝的生命。
富豪們會選用上等的木頭火化自己,
平民則是用一般的木材,
窮困人家就直接被丟進河裡,隨著河水流走。
小男孩看到我們拿起相機拍照,湊過來瞧個究竟,
另一個扮演業餘的模特兒擺出帥氣的姿勢,
任憑我們按下快門。
他們屬於賤民,
並不在祭司、貴族、平民及奴隸等4個階級的種性制度中,
永遠只能從事清潔打掃或沒人願意做的工作。
拿出台灣的點心請他們吃,沒料到一大群的小朋友圍了過來。
筆、餅乾、糖果…等之類的小東西,對他們來說是奢侈品,
上學讀書更像天上的星星,遙不可及。
露天的理髮攤上,
理髮師只用剃刀、剪刀和鏡子等簡單的工具幫客人理頭髮,
每個上門的男客人所要求的造型都是光頭。
在印度習俗裡,家中有人過世,長子要理成光頭,
只留一下小撮頭髮表達對親人的思念,
曾幾何時,理髮變成了一件沈重的事。
站在露天的火葬場旁,
靜默不語地觀看當地人處理後事的方式。
他們把纏繞白布的遺體放在木柴上,
在嘴上點火進行火化。
此時,有人拍了我的肩膀,轉身去看是一位男子,
他說:「500盧比,我可以帶你到高處拍攝整個焚燒遺體的過程。 」
「謝了,但這是冒犯往生者,
不尊敬死者的舉動,我不需要。」
當下回絕了他,有些事還是留在回憶裡就好了。
每處火堆,是苦難的結束,也是圓滿的結局。
一團團的白煙裊裊升起,引領往生者走向來世,希望他們都能如願。